出戏03
“你可真狠啊。”王俊凯语气很哀，眼睛努力聚了聚焦，望着王源，无声地控诉他的冷漠无情，王源被那双桃花眼瞪得呼吸困难，握起拳头想要冷静，可惜失败了。
王源垂下头，眼睛一闭一开，不过一秒钟的时间。
“小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王俊凯已经喝到三分醉了，声音不大，像在自言自语，尾音拖得老长。
“我不是，我……”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我也没想到会那样的啊，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啊。你说分手，好，我同意了，可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回忆都抹掉？啊？为什么？”
“对不起，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源源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就是源源吗？”
“我是源儿，我们回去吧，我有事告诉你。”
“就在这说。”王俊凯扶额揉了揉，尝试让自己别头晕。
“小凯，你别这样，我时间不多……”
“走吧，我去醒醒酒。”王俊凯也说不清他是依旧听不得王源难过的声音，还是被王源说的话给震住了，心一慌，下意识就妥协了。
“走得动吗？”
“头晕，你扶我一把。”
“来，帽子戴好，你现在是个演员了。”
王源不想再费周折去掏王俊凯的房卡，直接把人搬进自己房里，她，撑着王俊凯胳膊一路把人带到沙发，而后去倒了两杯凉白开。
“小凯，喝点水。”
“好久没听过你叫我小凯了，怎么这会儿你就记得了。”王俊凯喝酒容易上脸，这会儿脸颊已经通红，头还晕，上下楼层折腾了一顿，脑子清醒了不少。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细讲，还记得《冥冥之中》里的景颐吗？我是源儿，是源源的另一人格，帮他承受着他的创伤记忆，最近才苏醒过来，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应该快猜到了。”
“源源？源儿？双重人格？”王俊凯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想象中的清醒，怎么像是喝醉了梦回戏里。
“是，从我这个人格拥有的记忆来看，源源很久以前就得病了，可他自己不知道，直到最近我醒了，有时候主导的人格换成了我，他才觉得不对劲去看了心理医生。” “小凯，我们需要你来引导源源想起以前的事，帮他配合治疗，但不能急，你不能直接告诉他关于小姨的事，一旦他承受不来，到时候源源的主人格会躲起来，想找就难了。”
“你的意思是，另一个你不记得我了？”
“你这个重点抓的……严格来说，我是他的一部分，我们的回忆还在，只是被源源放在了我这个“容器”里锁上了，我帮他保存着，要想拿回去，就要让他面对曾经接受不了的事情，让他接受那段记忆。”
“那你还……”喜欢我吗？
“对不起，当年丢下了你，是我失约了，这些以后再谈。”
“他和你，算一个人吗？”
“我说了，我是他的一部分，我的诞生是因为他太过压抑才分裂出来帮他承受创伤记忆和管理情绪，他是主人格，我是副人格。”
“为什么你醒了以后即使不是主导人格也能知道他做过的事，而他却不记得你？”
“我的角色可以说是他的记录者或者保护者，我可以在他的身体里当一个观众，当他需要我的时候就会出来，所以我拥有较完整的记忆，他不一样。”
“双重人格真的可以治好吗？”
“起码要让源源学会面对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我真的会把戏里的情节真实化，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吗？”王俊凯的醉意完全消失了，只是比喝醉前更愁，眉头皱成了小山丘。
“你知道的，你不一样。我跟你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别刺激他，他已经找你问以前的事情了，但他还没有能接受一切的能力，你要慎言，帮帮我们，解开源源心结。”
“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想要一个答案。”
“会有的。”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王源是在自己的酒店房间的大床上醒来的，醒来后茫然了很久，慢慢想起他明明是在酒吧和王俊凯喝酒来着，只是他也没醉啊，为什么醒来就在这了？又来了，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怎么总爱缠住他？
酒吧……酒吧！他昨天的记忆停留在他问了王俊凯一个什么问题，然后对方还很伤心一副要借酒消愁的模样来着？啊！他记得了，王俊凯的意思是不是在他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他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源急急忙忙穿上拖鞋，冲到房门后握住了门把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脸没洗牙没刷，整个人蓬头垢面的，幸好演员的职业素养把他从失去理智的边缘拉了回来。
王源给王俊凯发了条微信问他在不在房间，得到了肯定答复又约好了时间才去洗漱，把自己收拾好了就走过去按了王俊凯房间的门铃。门很快就开了，王源刚打算问好，就被一脸憔悴还顶着双熊猫眼的王俊凯给吓着了，暗想他下午要还是这个样子去剧组，铁定要被化妆的姐姐骂。
“别当门神了，进来吧。”
“师兄，你看起来没睡好，要不补完镜头我再找你？”
“你回来了啊。”
“？什么？”
“等下再告诉你，你先说找我什么事？”
“师兄，你昨天说的回到我们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你那时候认识我吗？我没有了那段日子的记忆，你能告诉我吗？”
王俊凯没回答，让他坐沙发上，自己去角落找了两瓶赞助商送的矿泉水，拉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递了一瓶给他。“我们高中的时候确实认识。”
“真的？”刚准备发挥它此生价值的水突然又被摁回了待用区，王源把刚拧开的水放在一旁不理，眼睛亮亮地盯着王俊凯，满心都是终于有人可以告诉他以前的事的喜悦。
“嗯，我们是一个社团的，我比你高一个年级，我叫你源儿，你叫我小凯。”王俊凯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有点难过，还有点迷茫，前男友完全没了以前一起时的记忆，该怎么办？喜欢的人突然分裂成两个人格，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变成不是他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小凯？”
“嗯？”
“你不是比我大一届吗？我为什么叫你小凯而不是师兄？”
“你当时调皮得很，我们关系又好，你可没少撒泼，而且高中没那么多规矩。”
王源被他说得脸红，没想到高中时期的他那么活泼，王俊凯的神情藏了几分怀念，语气也透出几分宠溺，王源不好意思接下去，换了个话题。“那我们是什么社团？学生会吗？”
“不是，我们是戏剧社的，社团名叫江城之光剧组，江城是我们高中的名字，你记得吗？”
王源点头又摇头，他知道那是家乡的高中，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在那上过学，家里人没有跟他说过这些，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搜索不到高中那三年，那是一片空白的区域。
“那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我们啊，我们当初可是好到可以过一辈子的关系，只是你现在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们黄昏时分在学校湖边牵过的手，不记得我们在铺满落花的校道上的打情骂俏，更不记得我们在艺术楼排练时偷偷藏在角落接过的吻，你都不记得。
“对不起，我对高中的人和事都没印象了，你和我聊聊吧？我想知道。”
“想聊什么？”
“嗯……要不讲讲我们在戏剧社的事？我记得我初中对戏剧啊表演啊还没多大兴趣，高考后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我是怎么选了表演系的。”
王俊凯闻言，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转头看向了远处微微荡起的窗帘，感觉到瓶子变形了，就松了劲改成轻轻抓着。
王源第一次见到王俊凯是在他中考前两个月的某一天，那天是江城中学的开放日，他家就在那附近，源爸源妈让他别闷在家做题，反正星期六，就去江城中学转一圈看喜不喜欢，要是合心意了，那中考就考那里，怎么说也是江城四大名校之一，回家也方便。
开放日那天的江城中学里办了各式各样的校园活动，那些都是各大社团为了展现己社风采的、给学校的未来学子心中留下好形象而策划了好久的心血。
王源就是在人来人往中看到了舞台上的王俊凯，当时台上演的是江城之光剧组以江城中学的校史为原型写的一场民国戏，王俊凯演的是创立了江城中学的校长的长子。当时的王源并没有看懂这么多东西，那些细节都是王俊凯在后来他们熟了以后跟他说的。
王源是在戏演了过半才来到那个临时搭建的舞台前，一眼闯进他视线的是一身中山装的王俊凯，台上那人正对着另一位妆容较老、穿着暗蓝色长衫的男生情绪高昂地说着：
“国难当前家仇压肩 大敌临门
旭不敢有儿女情长
我已是男子汉 我要留下
我要与大家并肩作战
我要与父亲守住我们的校园”
舞台没有多漂亮，服饰也没有多华丽，可王源就是觉得，在那天那时那刻，台上的王俊凯，是会发光的存在。鬼使神差地，他在提前批的第一志愿上填了江城中学。
而王俊凯第一次见到王源，是在他高二时的戏剧社一轮招新面试上。作为副社长的他本来打算到现场走个形式的，没想到恰好有个队员临时有急事要走，他就被抓去乖乖坐着收师弟师妹们交过来的报名表了。
“师兄，你上次的表演真棒。”
原本低着头看桌上那一叠简历的王俊凯被清爽的薄荷音勾得抬起了头，桃花眼与杏眼的三秒对视，就是他们初识时印象最深的画面。
“也就是说，这些天你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不是我的错觉？”
“嗯。”
“那为什么你私下都不来找我说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因为我们是前男友的关系啊。
“当年出了点事。”
“什么事？他们从来都不跟我讲这些。”
“源源，现在我要跟你说件事，你别激动。”
“没事，你说吧。”
“昨天我遇上你另一个人格了。”
王源原本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突然瞳孔放大，以微张的嘴唇为起点，他整个人开始一点一点呆成蜡像。
“源源？源儿？”